Chapter 3-5

「果真有開。」

「當然，我就跟妳說一定有開。」齊志吾很貼心地將點菜單放在我眼前，「先點吧！」

「我看看……」我看著點菜單上大大概有十幾項的冰品名稱及照片，每一種都很吸引人。

也許是看我的食指在點菜單上游移著，猶豫不決的樣子，他指著點菜單說，「這個，這個還有『招牌老闆冰品』都很好吃。」

「好……」我大致看了一下他推薦的冰品照片與介紹，每一種都很吸引人。「對了，這些冰的價格不會很貴吧？」

「很便宜，超乎妳想像的便宜，嗯……我的意思是說，一定比妳想像的便宜，全部冰品都五十元，除了『招牌老闆冰品』七十元以外。」

聽了他的話，我終於放心，再次回到點菜單上的世界，「那我吃……」

「還有看妳喜不喜歡這個，我……我的一個朋友很喜歡。」

我看向他手指指著的品項，照片上的冰放滿了好多淋上了煉乳的草莓，我猶豫了一下，「好，那我吃這個。」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有點詭異的笑容，「好，幫妳點草莓牛奶冰。」

「等等，你幹嘛笑得這麼奇怪？」我皺著眉問他，因為他的笑容實在太讓我覺得懷疑。

「我沒有笑得很奇怪。」他臉上依然帶著笑容。

「真的沒有？」

「沒有。」

「不准騙我喔！」

「不會，不過這真的這很好吃。」他點點頭，只差沒有拍胸脯掛保證。

我看著他去櫃檯點餐的背影，然後再看了看店內的擺設，幾本放在牆角的書

，以及幾個特別的裝飾都看得出經營者的小巧思，讓一間不算新的店面，增添了一種文青以及懷舊的感覺。

將視線拉回櫃檯，我看著齊志吾高瘦的背影仍站在那兒，雖然不知道齊志吾的表情，但是由櫃檯那位女同學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看起來，我猜齊志吾應該也聊得很開心才對。

我看著這一幕，一來覺得自己怎麼會和他出現在這裡，昨天的莫名感好像又悄悄冒了出來，二來看著他和櫃檯女同學聊天的情景，女同學笑得真的很開心，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他們是本來就認識？還是……

想著，女同學正巧看了過來，和我的目光交會，在我尷尬地想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的同時，齊志吾也轉過頭看了我一眼，還不知為什麼地對我眨了眨右眼，最後對櫃檯的女同學揮了揮手，走回座位區，在我的面前坐下。

「幹嘛偷看我聊天？」他眉毛揚得高高的，很故意的樣子。

「誰偷看你聊天啊？」我白了他一眼，將下巴揚得高高的。

「該不會是在意我跟別的女孩聊天聊得這麼開心的關係吧？」

「齊志吾，我覺得你真的很有事，而且很欠揍。」我重重地哼了聲，「我只是看你怎麼點個冰點了幾世紀之久。」

「所以對我們聊天這件事一點都不關心就是了？」

「沒錯。」我白了他一眼。

「所以……」齊志吾聳聳肩，「就算她問說『志吾學長，她是你女朋友嗎』這樣的話，也不關心囉？」

志吾學長，她是你女朋友嗎？

什麼跟什麼嘛……。

「她真的這麼問？」

「嗯啊，而且問了兩次。」他想了想，「第一次問的時候，我繞開話題，結果她又問了第二次。」

「嗯……果然跟你們這種人出門很容易遇到這種事。」我很故意地嘆了一口氣。

「什麼叫做『我們這種人』？」

「引人注目、有幾分姿色、很吸引女同學注意的『這種人』。」我想了想，作出簡單的分類，講到幾個重點字時，還假裝加重了語氣。

他笑了，眼睛因為笑容而微微瞇起，「被妳這麼說，我不知道該開心還是不開心。」

「當然是開心，因為這是一種稱讚。」

「可是這種稱讚，卻讓我感覺到妳不喜歡跟我們『這種人』一起出門。」

「哈，被你發現了！不過，也無妨啦！」

「嗯？」

「反正我也很少跟你一起出門。」我揮揮手。

「妳怎麼確定以後也會很少一起出門？」

「當然啊！因為我下次，一定會把鑰匙打好幾副備份，至少放個兩把在我的書包裡。」

「我不是這個意思，說不定未來我們可能會約會或是我突然想去逛逛街想找妳一起去什麼的。」

 

 

「約會？逛逛街？」我驚訝地拉高了音量，因為瞄到隔壁桌飄過來的眼神，於是我只好收斂一些，「你是說約會嗎？」

「嗯啊。」

「跟你約會？哼，我看你是想害我吧？」

「怎麼說？」

「我不想成為全民公敵。」

「嗯哼？」

「光是上次你幫我擋掉麻煩那件事情，就讓我感受到大大的威脅了……」我故意嘆了一口氣，「換句話說，就是請你要約會的話找別人，無聊想逛逛街也找別人就是了，別想害我。」

「幹嘛這麼絕對？」

「因為光是安曄一個就夠了，況且你的親衛隊比安曄多上好多。」

「嗯……」他想了想，原本想說什麼，但是因為將冰品送上桌的女同學而打斷了我和他之間的對談，「謝謝。」

「志吾學長，這給你。」女同學害羞地，將一張折得很小的便條紙放在桌上。

「喔。」齊志吾倒是沒說什麼，只是保持微笑地對女同學應了聲，連紙條都沒摸著，就然後直接拿起湯匙，準備享用他的冰。

隔著桌子，坐在他對面的我，從裝了白開水的杯子裡看到放大了的紙條，可想而知紙條裡頭大概是寫了電話或是喜歡之類的心情，而粉紅色似乎正代表了那位女同學此刻害羞的情緒吧……。

我拿起湯匙，舀起甜甜濃濃的冰吃了一口，但是原本在偷看紙條的我，又偷瞄了坐在對面的齊志吾一眼。

他看起來很自然，只是靜靜地連吃了兩口冰，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這種事情對他而言，應該很稀鬆平常吧？

也許，就像我這種平凡的人每天喝白開水一樣的稀鬆平常。

舀了一口冰，我又偷看了他一眼，而那張粉紅色紙條就這樣默默地躺在裝了白開水的水杯旁，介入在我和他的沉默裡。

「好吃嗎？」

「嗯。」沒想到他打破了沉默，我點點頭，給了他一個微笑。

「便宜又好吃的私房冰品。」

「對啊！便宜的價格嚇到我了。」我又吃了一口，看著眼前高高的像一座迷你小山的草莓牛奶冰，上面點綴了幾個巧克力豆，很漂亮。

「妳要不要吃吃看我的，這也是招牌喔！」他笑得很好看，指著自己的冰。

我看了他的冰，其實很想吃吃看，但是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你不介意吧？」

他搖搖頭，「介意就不會問妳要不要吃吃看了。」

「那我就不客氣囉！」我揚起眉，不客氣地從他的碗裡舀了一口，「好吃。」

「作為下次的參考囉！」

「嗯，那你要吃吃看我的嗎？」我把自己的碗往前推了一些，還因為太用力的關係，自己的碗和他的碗撞擊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不用，我以前常吃。」

「是喔？」

苦笑了一下，臉上好像閃過奇怪的情緒，他把我的碗推了回來，「我今天不想吃這個味道。」

看著他突然變得不太一樣的表情，還有有點難形容的情緒，我心裡有點納悶

，甚至快速地思考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不適當的話，但是想了想，好像也沒有因為什麼話而得罪他才對。

「齊志吾，」我疑惑地看著他，「我剛剛……有說了什麼話，讓你不開心嗎？」

「唔？」

「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有點怪怪的？」

他又笑了，然後往前湊近了些，雖然隔著一張桌子，但是和我的距離很近，他小聲地說，「沒什麼，妳知道為什麼我會說之前常吃嗎？」

「因為你愛吃草莓？」

他搖搖頭。

「因為你喜歡吃草莓配上煉乳的味道？」

他又搖了搖頭。

「因為……以前不知道點什麼所以亂點。」我已經成亂猜的狀態。

「因為，草莓牛奶冰……是我初戀女朋友最喜歡的味道。」

「難怪。」我皺皺鼻子，看著表情很認真的他，然後在心裡偷偷暗自恥笑自己所猜的答案整個很膚淺。

「妳看，」他苦澀地笑了笑，指著寫上了密密麻麻、各種顏色的字的牆上，「這裡還有我和她的名字呢。」

我湊近看，看見牆上有兩個用鉛筆寫上的名字，一個寫著「齊志吾」，另一個寫著「林雨莉」，在這兩個名字中間當然有個動詞。

那個動詞就是「喜歡」。

我看著牆上屬於他和他前女友的「印記」，彷彿感受到當時坐在這兒的兩個人開心又甜蜜地寫上自己名字的情景。

「你們後來為什麼分手？」我用手指摸了摸他們寫在牆上的鉛筆筆跡，「她說和我在一起很累，她說我們的個性其實不適合，後來我說真的這麼累，就分手吧。」

我看著他，發現他很認真的說著，臉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所以聽起來，並沒有誰先提分手。」

「嗯，我知道她也累了，加上她和我在一起之後，成績一落千丈，最後我們就決定分手了。」

「國中就交往的？」

「嗯，不過分手是高一上學期開學沒多久的事。」

「那你現在……還喜歡她嗎？」我收回原本貼在牆上的手，看他沉默了一下

，於是又開口，「喜歡的話呢……就再追回來啊！也許她對你也還是一樣的喜歡

……」

「感情變了，就回不去了。」他聳聳肩。

「那可說不定，說不定有可能……」我想了想，卻想不出該說什麼話，最後我想到了四個字，「有可能破鏡重圓。」

「那更不可能，鏡子破了怎樣都會有裂痕吧？」

我點點頭，其實很認真他的說法，只是看著他這麼認真的樣子，讓我覺得自己應該說點輕鬆的話題，指著眼前的冰，「這冰真的很好吃，只是太多了，你幫忙吃一點。」

「妳是想讓我懷念初戀的滋味嗎？」他苦笑了一下。

「是啊！」我眨了眨右眼，「總之，你就是要幫忙吃一半就是了。」

「妳先吃吧。」

「不然……」我舀了冰上面的幾個草莓放在他的冰上，「你幫忙吃草莓。」

「謝謝。」

「不客氣。」我邊說邊吃了一顆巧克力豆，「其實，我覺得我表姊說得很有道理。」

「嗯？我表姊常說初戀一定不會長久，而且學生時代的戀愛通常不會有結果，我覺得她說得一點也沒錯。」

「也許吧，但不是絕對。」

「你真的這麼認為？」

「真的。」他點點頭，臉上似乎已經沒有幾分鐘前談到初戀時的那種苦澀。

「儘管你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你也覺得並不是絕對？」

「當然。」他笑了，「就算是初戀，就算是學生時代的愛情，其實只要兩個人能夠一起勇敢，就不會輕易地結束。」

看著他臉上又恢復了平常好看的笑容，我思考著他所說的一字一句。

只要一起勇敢……。

「怎麼了？」

「喔，沒什麼。」我笑了笑，「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