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也許昨天太累的關係，在跟安曄以及齊志吾講完電話之後，似乎沒多久就沉沉睡去，就連房間的窗簾都忘了拉上，才清晨五點多就被刺眼射進房內的陽光把我從睡夢中叫醒。

不知道是不是被昨天出現在停車場的齊志吾嚇著，還是因為睡前和他們講了電話的關係，昏沉睡去的我，竟然也作了一個與安曄和齊志吾有關的夢。

每一場夢似乎都很真實，儘管夢中的我覺得一切太不可思議，但是醒來之後卻還是覺得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夢裡頭，先是安曄笑咪咪地說要跟我一起去逛街，拗不過我的要求，只好到附近去買杯好喝而且常常大排長龍的飲料，但是在等待的過程中，居然被奇怪的幾個街頭混混找麻煩，手臂上好像還有龍之類的刺青什麼的，當其中一個街頭混混揮了拳準備打在我臉上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很快地把他們打在地上求饒，當時覺得驚魂未定的我還在拍著胸直呼「還好，安曄你練過喔」的時候，才發現此刻幫我制伏流氓的人不是安曄，仔細一看居然是齊志吾！而且更詭異的是，他手裡還拿著兩杯冒著水的飲料，但明明原本去買飲料的人是安曄才對。

這一切也太奇怪了。

「小悅，妳在發什麼呆？」

「哦……」我尷尬地笑著，看見眼前的安曄扮了個醜醜的鬼臉，將我拉回現實。

「停在前面老半天了。」

「是哦……抱歉啦。」我抿抿嘴，跟著安曄走到他的腳踏車前。

「上來吧。」

「好。」我跨上腳踏車，將書包妥善放好，就像以往偷懶不想騎車的時候一樣，坐在安曄的腳踏車的後座。

「我們今天去學校附近那間新開的早餐店買早餐。」

「你說粉紅色招牌那間？」

「嗯。」

「好啊！希望不會讓人失望。」

「聽班上瑞文他們說很好吃。」

「是喔！」坐在後座的我點點頭，然後拍了拍安曄的背，「不好吃幫我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不用吩咐，我也會這麼做的。」

「很好。」

「對了！」

「嗯？」

「昨天看到有一部不錯的電影，好像下個月上映，我們去看好不好？」

「下個月？」

「對啊！上映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們下午去看。」

「可是你不是要補習？」

  「我已經跟我爸媽請假了。」

「他們答應你了？」

「當然，我跟他們說我要跟自己未來的新娘子去約會，為什麼不能答應？」

「李安曄！喂！」我狠狠地往他的背搥去，卻因為他故意將腳踏車彎過來彎過去而嚇了一跳。

「答不答應？」

「好啦！你小心騎啦！」

「一言為定囉！」

「嗯，一言為定。」

「就這麼說好囉！我會先買好電影票，健忘鬼不可以忘記。」

「誰是健忘鬼了？你難道不是嗎？超級大健忘鬼。」我抿抿嘴，又搥了安曄一拳。

「是是是。」

國小的時候，記得班上最常忘記帶美勞用品或是課本的除了一個男同學之外就是我，那個時候常常和他一起被老師處罰在教室門口罰站。記得當時只要上課鐘響，在長長的走廊上除了偶爾出現巡堂的校長之外，絕大部分都是我跟那位小男孩的身影，從筆直地站著到十分鐘之後開始小聲說話再到愈玩愈開心，讓原本應該因為被老師處罰而難過的心情而變得開心，因為健忘而被老師處罰這件事，似乎再也沒有這麼恐怖。

而小男孩的名字就叫做李安曄。

後來想起來，我常常覺得，也許因為這樣的「革命情感」，所以當時以及後來以及現在的安曄和我，才會有著比年紀相仿的鄰居同伴們更好的感情與默契。

「安曄，說到健忘鬼這件事……」

「嗯？」

「這問題困擾我好久，我記得三年級時候的你，好像並沒有這麼健忘，怎麼四年級之後，倒是成為我罰站的好朋友了啊？」

「陪妳啊！」

「最好是啦！」我又搥了他的背一下。

「就是陪妳。」他笑嘻嘻的說，開玩笑的模樣。

「不過，還好當時有你。」

「是啊！還好當時有我，不然每次孤伶伶站在教室門口，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的林姿悅，整個就是很悲情的角色。」

「有這麼悲情嗎？」我吐吐舌。

「超悲情的，不過我還記得有一次妳超搞笑，老師生氣地大罵妳怎麼又忘記帶什麼什麼時，妳居然嚇得邊哭邊回說誰誰誰也沒有帶，但是他們都偷偷打電話叫家長送來，還說妳爸媽都要加班，根本不可能幫妳送過來，害得老師氣到臉紅脖子粗。」

我哈哈哈地笑了，「你還記得喔？」

「當然。」

「現在想想，覺得當時真是天真。」

「是天兵。」安曄反駁了我。

「哼。」

「而且不是『當時』，是從當時到現在。」

「李安曄，你真的很煩耶！」

「實話實說囉！」

「哼。」停頓了幾秒，結束了這個話題，然後我又想起原本想問安曄的話，「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安曄邊說，邊停下了腳踏車讓我下來，然後跟我走到早餐店的櫃台前點餐。

我們點完餐，將菜單交給老闆後，我繼續剛剛的話題，「就是四年級的你怎麼突然加入健忘鬼行列？」

「我剛剛回答了，因為想陪妳。」

「李安曄，我想聽實話，不要再開玩笑了啦！」我翻翻白眼，握緊拳在他面前晃呀晃，「快點告訴我。」

「因為想陪妳。」安曄很認真的看著我。

我看著安曄認真的表情，哈哈地大笑了出來，「李安曄，我覺得你的演技愈來愈好了。」

他嗤了一聲，「我是認真的，因為我不想看到雙眼腫得像核桃一樣的林姿悅，因為我……」

「林姿悅，林姿悅！」

安曄的話被對街喊著「林姿悅」的聲音打斷，我們倆同時看向對街，一個帶著開朗笑容的男同學用力地揮了揮手，手臂上還因為受傷的關係包上了白色的繃帶。

我先是和安曄對看了一眼，然後趕緊轉向齊志吾瞪了一下，並且將食指放在嘴邊暗示他小聲一點，畢竟我不想成為這條街上的超級大名人。

只是站在對街的他很故意地攤了攤手，一副「誰理妳」的模樣，原以為在這樣的舉動之後，他會再做出什麼驚人之舉，但是還好，他只是揮了揮手，用大大的無聲的嘴型說了「拜拜」之後，就和他的同伴一起騎著腳踏車離開了我的視線。

「莫名其妙。」我哼了聲，「真是奇怪的傢伙。」

「妳口中的『奇怪的傢伙』可是許多女生眼中的天菜呢！」安曄小聲地說。

「奇怪的天菜？」故意反問，我哈哈地笑了，「對了，你剛剛說什麼呀？」

「沒什麼。」安曄聳聳肩，然後笑了，只是讓我突然覺得，他此刻的笑容好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尷尬的笑、好像苦笑……好像……有什麼我不太知道的情緒。

「走吧。」

跟著安曄走到腳踏車前，依然覺得疑惑的我又忍不住問了，「剛剛沒說完的話到底是什麼？」

「沒什麼！」安曄露出像以往一般讓人安心的笑容，「原本想說，也許是因為跟一個健忘鬼在一起久了，自己也跟著健忘了。」

「是這麼嗎？」

「對啊，近墨者黑的概念。」

「嗯嗯……」我半信半疑，雖然覺得安曄的回答好像有點牽強，但又說不出哪裡怪異，於是我只好點點頭，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