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從電梯走了出來,我小心地推著書車走進三樓書庫的書架前,先將滿滿一車的書依照分類號大致放好,再開始將書一一歸架。
以前覺得在圖書館打工是一件很輕鬆簡單的事情,但自從在圖書館打工之後,才發現圖書館的工作偶爾是一件蠻累的苦差事,一點也不輕鬆。
雖然因為很喜歡看書,國高中的時候就常常去附近的圖書館借書,而且從這學期開始,就開始幫莉雅代一個下午的班,但對於一些特別館藏的書以及部分專業書籍的擺放位置,還是沒辦法像莉雅以及瓊玉這麼熟練,如果說莉雅和瓊玉是國中生程度,我充其量也只是幼稚園程度而已。
將書車推進書庫,我一一地將書放回該放回的架上,還順便將發現擺放錯架位的書一一歸架,而當我走到武林小說類別的書架前,準備把三、四本武俠小說放回架上的時候,卻從縫隙中,看見書架的對面走道上,有一位男孩正背對著我正在找書,而正當我猶豫是不是應該要問問他需不需要幫忙的時候,他正巧轉過身,想找後方書架上的書時,卻正巧迎上了我的目光。
大部分的時候,一般人碰到這種與陌生人四目交接的情況下,總是會下意識地移開眼神,當然我也一樣,只是此刻的我不但沒有像平常一般地反應,還因為那熟悉的眼神而感到驚訝。
雷又均……,是雷又均嗎?
因為驚訝的關係,剛剛原本想把四本書一次同時擺上書架的我不小心讓書掉了下來,還發出了不小的聲響,當我暗叫不妙想把書撿起來的時候,有一個大大的球鞋出現在我的眼前。
瞬間,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發出聲響覺得難為情的關係,還是因為期待什麼的緣故,我發現我的心跳突然變得好快,而當我抬頭看見蹲在我面前快快地幫我撿起書本的男孩時,我好像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男孩小聲地說,然後站起身把那幾本書整齊地放上書架。
「太貪心了,想一次把整排書排上去。」我尷尬地笑了一下,把話說完的時候,突然想到剛剛看到的那個男孩,於是我走到書架的盡頭,往剛剛那男孩的位置看去,卻發現那條走道空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那個男孩已經不在先前的位置。
看我走了回來,又幫我把一本書放回架上的李治擎看著我,「怎麼啦?」
「沒什麼啦。」確認書車上已經沒有這一排的書時,為了避免發出太大的聲響,我慢慢地推著書車往下一排書架走去,「對了,我排完這些書就下班了,你要等我嗎?還是我先下樓把寫報告的書拿給你?」
「我陪妳排吧!反正今天不用練球。」
「嗯,謝謝你。」
於是,我們很快地就把滿滿一個書車的書全部上架完畢,原以為會因為耽誤了時間而延後半小時下班的我,沒想到因為李治擎的幫忙,只比下班時間慢了幾分鐘走出圖書館大門而已。
「謝謝你的幫忙。」
「不客氣,這沒什麼。」
「我原本還想說我可能會多花半個小時左右才能下班呢。」我笑了一下,和李治擎並肩走下圖書館門口的階梯,由衷地說,「多謝你的幫忙。」
「真的沒什麼,別老是把謝謝掛在嘴邊。」
因為他的回答,我噗哧地笑了出來,本來想告訴他我為什麼忍不住笑出來的原因時,看見他一臉納悶的樣子,我又忍不住地笑了。
「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因為我曾經一個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就是因為這句『別老是把謝謝掛在嘴邊』的話,和我交惡很久……非常久。」
「交惡?」
「對啊!國中的時候,她坐在我的前面,當時的我總是搞不懂,她為什麼感覺起來就是看我不順眼,好像就是特別不喜歡我的樣子。」我嘆了一口氣,「當時的我,總是一直在想,我是不是曾經說了什麼話得罪了她。」
「後來呢?」
「後來有一年生日,正在和我冷戰的她幾乎沒有和我說話,就直到放學要整理書包的時候,她才將她包裝得很精美的禮物放在我桌上。」我苦笑了一下,「當時的我,真的很感動,在那之後,把話說開了,我才知道原來她就是不喜歡我把『謝謝』這句話掛在嘴邊。」
「妳同學真有趣。」
「對啊,現在我們一講到這件事情,我就會罵她機車。」我揚起眉,「下次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她真的很有趣。」
「好,希望是以韓梓青男朋友的身分。」
聽了他的話,我瞪了他一眼,不忘往他的肩上搥了一記,「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哈哈,我開玩笑的,不過我說過我會認真追妳,這句話是很認真的,請妳別忘記。」
「我已經忘記了。」我聳聳肩,「你剛剛或者曾經說了什麼追不追的話嗎?」
「對,就是我!我叫李治擎,現在正積極地想追韓梓青同學。」
「欠揍耶!」我又搥了他一記,「不准一直把這句話掛在嘴邊,我不想惹來非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治擎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為什麼我不能把我想追妳的事情昭告天下?」
「因為你是夢幻天菜,我不想被夢幻天菜的擁戴者排擠或討厭。」
「妳看起來不像是會擔心別人說什麼話的人。」
我思考了一下,發現他倒是有這麼一點點的了解我,「你猜對了。」
「我不是猜的。」
「莉雅告訴你的?」
「不是。」
「你問瓊玉的?」
「都不是。」他很快地收起原本笑著的表情,突然認真地看著我,「我想是因為我夠了解妳,妳應該是這樣的人沒錯。」
「哦?」
「因為有基本的了解,所以才開口說要追妳的。」他抿抿嘴。」
「哼,才不相信咧……」又搥了他一記,其實對於他說的話有一點點的相信,只是看他一臉誠懇的樣子,不知怎麼地,我突然又想用開玩笑的表情來面對此刻的他。
「句句屬實。」 我輕哼了聲,繼續往前走,在紅色人行道的轉角,不小心撞上一個男孩,還因為我加快腳步的關係,整個臉撞上了那個男孩厚實的胸膛上,「唉唷!」
「妳還好吧?」耳邊聽見李治擎說話的聲音。
「超痛……」我低聲說著。
「妳還是一樣這麼不小心。」
「好痛……」我摸摸鼻子,因為撞到鼻子的關係,整個眼淚直流,根本沒聽懂對方說了什麼,我喃喃自語地說著。
「妳還好吧?」李治擎拉了我一把,擔心地看著我,又問了我一次。
「沒關係,但是真的好疼。」
「以後轉角走路小心一點,怎麼還是這麼魯莽,一點都沒有改變。」
「喔,對不起……」我摸著鼻子,在心裡暗罵自己的莽撞,在鼻子比較不痛的時候,我才稍稍回復了理智,想到這位男孩剛剛說的話。
他說……怎麼還是這麼魯莽?我聽錯了什麼嗎?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距離我好近的男孩,當我抬起熟悉的仰角時,我才看清楚眼前這個人竟然是雷又均!
他的髮型比高中的時候長了點,而且還染了咖啡色,在自己用熟悉的仰角看著他的臉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眼前的他比高中的時候帥很多,老實說要不要前幾天偷偷去看了他facebook的照片,我想也許我會多花幾秒確認他到底是不是雷又均。
我擦掉剛剛因為撞到鼻子還掛在眼角的眼淚,順便揉揉眼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雷又均,在那一剎那間,我竟不知道應該開口跟他說些什麼,我嚥了一口口水,發現心臟砰砰砰地跳得好快,心臟跳動得好快的頻率,讓我開始懷疑是不是大聲到連李治擎和雷又均都聽得見。
「祐均?」我睜大了眼睛,一度以為自己因為剛剛的撞擊而昏頭。
「難道妳聽說過雷又均還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弟弟嗎或是哥哥嗎?」雷又均面無表情地反問了我。
「喔……所以剛回國嗎?」
「七月份回來的。」
我點點頭,發現從七月至今,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了,但是當我想問他怎麼會出現在我們學校的時候,突然有個甜甜的聲音喊了他的名字,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見一個和四、五個男孩站在一起的長捲髮女孩朝著雷又均揮著手,而且還帶著甜美的笑容,而且……很漂亮。
將目光從那漂亮的女孩身上收回,我轉頭看著眼前的雷又均,尷尬地笑了一下,「你朋友在叫你了……」
「妳剛剛想說什麼嗎?」他揚起眉,又再次拋出他想問的問題。
「喔,沒什麼。」我用拇指指著後方,「快去吧。」
「嗯哼。」雷又均點點頭,很明顯地將眼神飄到李治擎的身上,然後向前走了幾步之後又停下腳步,「所以,當初……就是因為他?」
當初?因為他?
我皺皺眉,對於他的問題突然會意過來,「不……不是……他……」我發現一向口齒伶俐的我,在他面前竟然像舌頭打結一樣,把話說得七零八落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藉此讓自己稍微緊張的情緒緩和下來,但是當自己想再多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已經漸漸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