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1.

轉動辦公桌的清朝乾隆花瓶，連書在內總重量不下百公斤的書櫃緩緩移開，在未開燈之前像極了無底的黑洞，藏著無限的神秘。

走在前頭的是一位髮色斑駁，兩頰瘦到凹陷的的老管家，拿了一盞早已過時卻似乎捨不得丟棄的煤油燈，引領來者進入鮮少人知曉的密室。

老管家在確定來者皆進入之後，對著牆邊的感應器伸出右手手掌，門才又緩緩的闔上。

接著是大約七十多階的樓梯，慢慢的延伸至地底，無止盡的簡直像幾乎貫穿至地球核心。

「老爺，大家都到了。」來到燈火明亮的大廳後，老管家吹熄手中的煤油燈。

「坐吧！」老管家口中的這位「老爺」，不帶感情的命令來者，像一隻在空中逡巡獵物的禿鷹，快速且犀利的打量每位來者。

「是。」

幾位訪客在老爺吩咐後，才各自在離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事實上，這些位置是固定的，隨著某種能力與潛在力量而決定。

除非是力量的消失，或者是權力的取代，否則不容任何人僭越。

「主父，這次的任務是？」黑首先開口，黑坐在最靠近老爺右手邊的位置。

「黑，劈頭就問起任務啊？我這乾爹都還沒關心你這乾兒子呢！」黑口中的「主父」先是不疾不徐地拿起煙斗，然後慢條斯理的吐出一圈一圈的白煙。

「黑，就是嘛！怎不先跟主父聊聊呢？」在一旁的紅急著打圓場，偷偷向白使了個眼色。

「主父，黑就是這種個性，可別和他計較啊！」白也補充。

「哈哈哈哈！我還不了解黑嗎？我怎麼會跟黑計較，就連你們我也捨不得呀！」

由主父的笑聲可以推知，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他的笑無庸置疑的是發自內心，儘管看起來仍像隻狡猾陰險的狐狸。

這個年紀約莫五十左右的「主父」，真實的姓名叫做邱志煥，在商場與江湖闖蕩多年，原本只是普通中小企業的負責人，卻突然在十幾年前像發現藏寶圖般的飛黃騰達，一夕之間成為黑道與白道之間極力巴結的對象，但終究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發跡的原因。

有人傳說邱志煥表面經營一家貿易公司，其實背地裡有其他遠超過於貿易公司的龐大收入，令黑道人士覬覦的是他擁有強大且可觀的軍火武力，還有人說剛出生不久就被親身父親拋棄的邱志煥，自幼與母親顛沛流離，最後母親死於一場災難，而邱志煥從此發憤向上，靠著本身的努力白手起家，創立了一家貿易公司；四十歲左右，也就是大約十幾年前意外獲得律師的通知信，原來是內心歉疚的父親在病危時寫了遺囑，將千萬財產全數留給邱志煥，邱志煥才幸運的擴充公司營運，之後不知從何多了些賺錢的通路，成為在黑道與白道之間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關於大人物邱志煥的傳說，眾說紛紜，眾人各持己見，卻沒有任何一種說法獲得本人的證實，某八卦週刊雜誌社剛創立時，總編輯就已將邱志煥列為跟拍的主題人物，甚至組成了專題小組，專門蒐集關於邱志煥的任何情報，但該週刊雜誌社至今卻仍無法搜獲到邱志煥的八卦新聞，因為邱志煥太狡猾、太聰明了。

每個人都能嗅出他背後肯定有驚人的秘密，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於是加深了邱志煥的謎樣。

「主父……」年紀最輕的綠才剛開口，就因為邱志煥的手勢而停了下來。

「我要你們去紐約一趟。」

「紐約？」藍冷靜的提出疑問。

「這星期是小彩的畢業典禮，我希望你們能代替我參加。」

「小彩要畢業啦？」紅口中唸唸有詞，與其說是提出問句，倒不如說是自言自語來得恰當。

小彩是邱志煥的掌上明珠，也是五大護法從小的玩伴，國中畢業那年經由邱志煥的安排，前往國外留學。

「沒錯。」邱志煥將整個背靠在舒適的辦公椅，在團團的煙霧中，還是回答了紅的問題。

「需要五個人都去嗎？」白一派優雅的。

「嗯！」

「如果主父是擔心有人找大小姐的麻煩，我想只要我們其中一、兩個人跟在大小姐身邊，應該就沒問題了，需要……」綠將下巴杵在桌上，將鉛筆滾呀滾的。

「綠！主父如果這麼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藍大聲斥責，打斷了原本打算繼續說下去的綠，並在同時偷偷使了個眼色，暗示綠不要破壞主父的好心情，免得將氣氛弄僵。

先前就曾因為綠大剌剌、有話就說的個性，被脾氣暴躁的邱志煥賞了一個耳光，當場嘴角滲血，雖然綠仍沒有改掉在邱志煥面前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個性，但多少收斂些。

綠是五個人之中年紀最輕的一個，雖然身手不輸給其他人，但因為個性吊啷噹的，常常在沒有任務的時候總在夜店流連不歸，有一大票「以下半身為交往前提」女朋友，根本是個吊啷噹的公子哥，幾乎令人難以想像會是傳說中邱志煥「五大護法」中的一員，根據綠常常出沒邱志煥別墅的頻率，綠曾經也被記者列為「可能為」邱志煥的五大護法之一，成為某週刊「邱志煥專刊」的跟拍重點，後來因為生活實在太過於奢靡與墮落，記者直接剔除了這個可能性；和綠住在同一層公寓的藍則不同，藍僅比綠年長幾個月，但個性卻比綠沈穩上好幾千倍，藍冷靜、謹慎，在沒有十足的把握與充分了解的前提下，絕對不隨便開口，怪不得紅常說幸好藍跟綠住在一起，否則綠的生活肯定比現在更墮落不堪。

硬要歸類的話，藍和黑同屬於「冷色調」的類型，雖然冷的「向度」與「本質」有很大的差異。

簡單以冰河來比喻的話，藍是淺淺的冰河表面，和藍稍微認識的人都知道，藍只是不多話、很少主動開口，但黑就截然不同了，黑則是存在於冰河的底部，是一般人碰觸不到的深處，有稜角的臉部線條，冷漠的令人害怕。

也許這與黑從小的成長背景，以及一場童年時期難以抹煞的夢靨有關，畢竟，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在心智尚未成熟，卻也已經約略懂事的年紀，親眼目睹摯愛的父母親活活被燒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候，會在心裡埋下如何龐大的陰影？

「哈哈！我雖然疼女兒，但也不至於變成老糊塗吧？黑你認為呢？」邱志煥又抽了一口。

「嗯。」黑看著手上的報紙，連頭都沒抬起來。

「小彩畢業那天，約在學校禮堂，那邊會交出新設計出來的程式，你們負責將這程式帶回台灣。」

沒有人對邱志煥口中的「那邊」感到質疑，可見是相當熟悉的合作對象。

「原來如此。」白點頭，腦子像正在思考什麼。

「什麼時候出發呢？」紅睜著大眼睛。

「明天，一切手續都已經辦好了，千萬小心王家那邊的人，他們應該也知道這個消息。」

「好。」

「沒事了。」

五個人異口同聲，像個整齊的隊伍，同時站起身，準備再度經由漫長的階梯離開這裡。

「白，你先等一下。」邱志煥緩緩起身，示意要白先別離開。

「啊！好。」白因為邱志煥的指示，停下腳步。

其他人雖然覺得疑惑，但還是離開了偌大的會議密室。

想必有什麼重要的事，必須單獨交代白。

「黑最近……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邱志煥盯著手中的煙斗，再吸了一口。

「黑？我沒聽他提起，我也覺得沒有，主父怎會這麼問？」

其實敏銳、聰明如白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完全沒察覺到黑的不一樣呢？他當然知道黑心裡有事，但為了親如手足的黑，自己寧可在邱志煥面前裝蒜，即使這種說法並不高明，畢竟邱志煥也是從小將黑拉拔長大的人。

「沒有就好，我看他今天…呃…有點不一樣，記得多幫我關心他。」

這意思很明顯，口中的「關心」，當然大有「幫我盯著」的涵義在。

 

  ～＾＾～要乖乖期待喔～～